《君妇升职手札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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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……嘉儿,从前见过阿瑶?”
柳安沅茫然道:“可她回来的时间很少,只这两年待得久了些,如何也算不得长居……你们有遇到过?”
元嘉不答柳安沅的话,只朝穆瑶筝问道:“你可认得陆千帆?”
穆瑶筝显然没印象了,想了好一会儿才恍然道:“你说的陆千帆,是不是眼角有一颗痣,腰间还坠了个流云百福的玉佩,不管去哪儿都爱带一柄折扇?”
“对,没错!”
元嘉听她说一句话,点一次头。
“那我的确是认识的,”穆瑶筝倒也坦然,“不过也只是认识罢了,再没有多的往来了。”
一旁的穆瑶筝却从这几句话中听出了端倪,眼中闪过一丝盎然,更不住地催促起来,“嘉儿,你说你的,是不是她和那个陆千帆有什么瓜葛?快说快说!”
倪娉柔与刘婵少有机会听到这些事情,不由得也生出几分好奇,三个人六双眼睛齐齐看向元嘉,就等着前者开口了。
元嘉瞧了瞧穆瑶筝,见她一脸无关紧要的样子,又望了眼不远处的三公主一行,估摸着还有时间后,这才缓缓道来。
此事说来也简单──穆瑶筝在某次回京的路上,顺手搭救了因车轮深陷泥泞而寸步难行的陆家郎君。二人由此相识,又因同要入京,遂结伴而行。这两人,一个明艳英气,一个轩昂气宇,闲谈间又发现彼此有许多相同的喜好,于是几日的脚程,便互称兄妹了。
分别前一夜,穆瑶筝与那陆家郎君互换了玉佩,又约定二人在京中何处再会。可谁知进城后,陆千帆寻索着去了约定之处,却发现那是上京城有名的胡玉楼。
陆千帆里外打听了一圈,愣是没找到一个姓穆的女郎,自觉被骗去了一颗真心,更视上京为自己的伤心地,从此再不踏足。直到前两年辗转去了边城,做了个录事参军,因欧阳沁驻军在此,偶有闲聊时,才知道了这桩往事。
倪娉柔听得惊叹不已,“这陆郎君显然对你有意,你便是不喜欢,干嘛骗他去胡玉楼?那里可是有名的胡女聚集之地,惯来多美人的,你也不怕他看上了哪位胡姬?”
穆瑶筝起初还老实听着,可越到后面眉头皱得越紧。元嘉一说完,便忍不住开口了,“我承认,起初我的确是因为他长得好看才借口帮忙去搭讪的,可后来,我跟他熟悉了,发现他的性子并不是我喜欢的,就再没与他多聊了……我与他萍水相逢,清清白白,这陆千帆怎么能在边城随便诋毁我,说我辜负他呢!日后,我还寻不寻边城的郎君了!”
穆瑶筝的语气太过正气凛然,竟把众人听得微怔在原地,一时忘记该如何开口。唯有刘婵迟疑道:“……不是说,还互送了玉佩吗?”
“那是我家工匠用一整块玉料做的,有好多个呢!”穆瑶筝面不改色,“每次出门结交新朋,我便送人一个,阿沅也有的。改明儿,我还要往太子府给你们送呢!”
那便是陆家郎君情谊错付了。
刘婵与倪娉柔对视一眼,默默咽下了这句话。
偏元嘉在这时候又叹了口气,“可人家送你的,可是自出生起,就没离过身的家传玉佩呀!”
此话一出,亭内诸人皆不约而同地啊了一声,目光重又停在穆瑶筝身上。
前者同样委屈,“家传玉佩?谁家的家传玉佩天天戴身上还换穗子的?那几天,他每日带的玉佩都系着不同颜色的穗子,只有玉佩的纹样没变,我还以为他与我一样,出门带了许多,只是堆在了车里,又喜欢这种样式,所以做了一堆重的罢了!”
元嘉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了,不免失笑,“他是洛阳陆家的小郎君,平日里最看重姿仪,衣物配饰怎么搭,都有一番讲究的……你只瞧见他穗子颜色换了,就没注意到他衣裳颜色每日也不同吗?那陆郎君日日穿衣不重样,就指望着在你面前多留些印象呢。”
“……竟真是个纯良的,怎么偏遇到这么个没良心的了。”
柳安沅嘟哝着。
穆瑶筝却全然无感,甚至显出几分愤愤然,“果然……我就是觉得他太拖磨了!每日光换衣裳便要大半个时辰,这还不算捡选佩饰的时间。我本来第二日就能到上京的,硬是因为他多走了三日!早知道,我当初就不图他那张脸了!”
余下几人一时无言,还是柳安沅率先回过神,又道:“那你干嘛诓人家去胡玉楼?”
“人家胡玉楼的姊姊,每日在梳妆打扮上费的工夫远不及陆千帆一半,我让他去看看,也学着些。再说了,胡玉楼的漂亮姊姊那么多,他去一趟,保不齐还能遇上喜欢的呢!”
穆瑶筝说罢,想了想大抵还是气不过,又开口道:“不行,等今日回去,我就把他那玉佩翻找出来,找机会送还给他,否则倒真显得我是个负心汉一般!”
这一次,元嘉几人还未说话,倒听见耳畔先传来一阵堪称愉悦的女子笑声。闻声望去,竟是燕景璇!也不知是什么时候站在亭外的,更不知在一旁听了她们多久的谈话。
元嘉朝红玉望了一眼,见她面带惭色,心下明了,当即起身,“咱们几个说得入了神,竟谁也没留意到皇姊您过来了,实在是怠慢。”
余下几人也随着元嘉的动作起身,一时肃声不语。
燕景璇笑意未散,“不妨事,原就是本宫不准人开口的,怕扰了你们的兴致。”
“皇姊怎么过来了,可是这荷风园的席要开了?”
在场人中,惟有元嘉身份能与之相持,这一问由她开口最是妥当。
“且有一会儿呢,”燕景璇哼笑一声,“本宫这位三皇妹,最喜欢这种能出风头的场合了。不亲自带着人在这园子里走上一圈,是决计不会开席的。”
“那咱们是不是也得过去了?方才我便瞧着她与万春公主往这边走了,但不知为何,到现在也没见着人。”
元嘉只当没听出燕景璇的言下之意,依旧笑着问道。
“只怕是开席前,你都见不着本宫这位好妹妹了。”
见元嘉似有疑惑,燕景璇又多解释了几句,“她从前便只与薛氏交好,太子府的其他人,她是一概不理的。而本宫,自来与她不睦。咱们这一堆人站在这里,她决计是不会过来的。”
“倒是我寡闻了。”
元嘉听到这话,脸上仍一脉笑容。
眼见场面又要冷清下来,燕景璇主动开口了,却不是冲着元嘉。
“好久不见康敏县主,郡王夫妇近来一切可好?”
穆瑶筝两手交叉叠于胸前,先朝人端正地行了个礼,这才回话,“家父家母一切安好,多谢公主记挂!”
在场一众人间,唯柳安沅与燕景璇更亲近些,闻言颇为好奇,“表姊也认识阿瑶?”
“算不得认识,但有耳闻,”燕景璇说了句不着头脑的话,“方才在一旁听了几句,才知传言果然不虚,县主真不愧是穆王爷和武娘子的女儿。”
“……这又作何解?”
柳安沅更好奇了。
燕景璇睨了穆瑶筝一眼,“这少不得要议论郡王夫妇,本宫便先向县主告个罪了。”
穆瑶筝颇为豪迈的一摆手,语气更是无所谓,“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,不过是我家这些年远离上京,议论的人少了罢了。公主只管说给她们听,若有记不清的地方,我还可补上两句。”
“县主果然是个爽利人!”
燕景璇赞了一句,几步走进亭内,又姿态随意地靠坐在飞来椅上。
“这亭子小了些,咱们一群人在里头倒显得拥挤,”刘婵见燕景璇不坐石凳,反去坐在了边缘角落,不免局促,“……不若换个地方?”
“本宫倒也不至于在这些地方讲究。”
熙宁公主笑了笑,并没有起身的打算。
柳安沅也帮腔道:“那便都坐下。这阿瑶,我认识她这么多年,今日才觉得知之甚少,表姊快说,我可等着听呢!”
元嘉几人也不好再推拒,彼此客气两声便也先后落座,燕景璇到这时才慢悠悠道出一段往事。
穆瑶筝的父亲,便是奉皇旨世代驻守云南的扶风郡王。早年间为世子时,长住上京,后来承继爵位去了云南,距今已有十余年,平日只在大年大节的时候回来。
这位郡王爷,年轻时是京中有名的美男子,生了副绝佳的相貌,典则俊雅,眉目如画,只是极好美人,爱往秦楼楚馆里凑。以至于到了娶妻的年纪,满京女子虽爱其貌,却无一人敢嫁,唯恐自己遭了辜负。
老郡王夫妇无法,只得多方打听,后得知宣平侯武家还有个未出阁的女儿,遂起了结亲的念头。唯一奇怪之处,便是那武家娘子实则为侯府长女,且底下弟妹皆已婚嫁,独她年近二十仍无郎婿……偏又不曾听说这武娘子有何恶疾。老郡王夫妇虽觉得有不对劲的地方,可为着儿子的终身大事,仍是腆了脸上门拜访,求了武大娘子做媳妇。
本以为成婚后会有一堆糟心事,却不想夫妻两个郎情妾意,你侬我侬,更是将小日子过得蜜里调油。那穆世子甚至一改婚前作风,日日伴在武家娘子身边,今日听曲,明日看舞,二人同进同出,恩爱如连体婴一般,倒叫暗地里想看热闹的一些人大失所望。
可不曾想才半年工夫,扶风王府便传出了件荒唐事——世子从前的风流债寻上门来了。一个身怀六甲的年轻妇人找到老郡王,说自己与穆世子有私,腹中怀的是世子骨肉,要世子夫人给个名分。
偏这夫妻二人去了京郊赏雪,直到三日后才回来。回府后见到此人,倒也点头说认识,却只认在楚馆中的数面之缘,而不认是她腹中孩子的父亲。情愿待孩子出生后滴血认亲,再证清白。
那武娘子态度也是微妙,一点不为夫婿的风流债气恼,更饶有兴致的询问当日在场的侍女小厮,来人是何模样,问到后甚至还有闲心打趣几句。穆世子竟也神色如常,谈起过去的事情还颇为得意,一副不怕妻子生气的模样。
那妇人本被安置在王府别院,闻得此言,不等孩子出生,便趁着夜色悄然消失了。
风波虽平,老郡王夫妇心中的疑惑却未平。又是问人,又是打听,直到宣平侯夫妇上门,这才理清了来龙去脉——原来这武娘子之所以年近二十还未婚配,盖因其爱唤伶人乐官过府玩乐,便是出门,也总奔着平康坊去。
虽无逾礼之事,可世间哪有不透风的墙,不过顾及女子名声,从未有人在面上说过,可有关系的人家总是能打听出来的。如此这般,武娘子及笄以后,门第相合的不愿求娶,愿意求娶的,品行又稍次了些,一来二去,便耽搁下来了。直到老郡王夫妇上门求亲,方才解了宣平侯一家的燃眉之急。
二人本是盲婚哑嫁,相互凑合,可新婚夜盖头一揭开,武娘子见夫婿貌相甚佳,穆世子见新妇艳美绝俗,两颗心已落了大半。再一说话,更发现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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