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跛妻[民国]》
《跛妻[民国]》全本免费阅读
景明和景和还是没能挺过火云如烧的暑月,在立秋前一晚的岑寂风声中永蛰。
一时府中上下人言籍籍,开始出现一种妖异怪诞的说法:四姨太温灵的魂魄从戚园的枯井里爬了出来,只因景明景和儿时曾在井底撒过一泡尿。向来注重体面洁净的温灵就算变鬼也不会放过那两个碎娃,于是走阴司赶在前头改了那两个小鬼的命簿,本应金秋才死的哥姐俩儿,提前终结在了那张雕花抹漆的拔步床上。年不过六七。
沈素秋听到这个传闻时正逗着一只灰背白领的鹁鸽。这只俏丽的鹁鸽是周铁生入夏前掏给她的六只鹁鸽里仅剩的一只。其他五只全都断腿求生逃出了笼子,只剩下这只“灰花”,似不忍拔足卸腿的疼痛,单一只脚支撑在横木上。不过这横木已有虫啃鼠咬的痕迹,许是维持不了太久,就要失衡。
周铁生跪在栏楯外的一方汀兰前,默默忍受着正午阳光的灼烤。这是这个女人水磨忍耐的心机,她想通过这样几乎除了让自己多出一点汗、其他没什么影响的“惩罚”,催逼自己坦白那七十斗粮的去处。
这个死女人,男人再一次嗟叹,有机会一定要让她飘手飘脚地下不了炕,像根沾了水的绸子似的溜进自己胸窝里说周相我错了。届时周铁生再考虑要不要原谅她。沈素秋收拾欢尽了就是会这样。
“六太太,外面日头越来越大了。”
年轻丫鬟看着屋外暴汗如雨的爷们,脸上神采一时分不清是怜悯还是悸动。
沈素秋放下逗鸟的竹签签儿,回屋里漱了口茶,又在床前理了会毛线、打了会毛衣,天近擦黑了方想起来某人还跪在外面。
真是个有耐性的犟驴!
女人气不打一处来,放下快要打完的毛衣,走到门前。周铁生还硬挺着,豁着口大白牙朝女人傻傻地笑着。
“憨皮!滚过来!”
沈素秋驱开了所有下人,把他叫到了堂前。一条戒尺握在手心,当初也是这一条戒尺,掴得周铁生的脸肿了大半个月。再次见到“老朋友”,说不害怕肯定是假的。
周铁生又一次想赌她绝对不会对自己下手。
结果沈素秋劈头“啪”一声抽在男人的嘴上,疼得他长嘶一声,半边脸充血成了大柿子。
“还不说?”沈素秋举着戒尺吓唬他,“再不说,我就打到你说为止!”
原本还对眼前人抱些希望的周铁生顿时眼泪汪汪,在张少尉跟前的眼泪是假的,在这个女人面前的眼泪真得不能再真。
“我还以为你多有种,才这么一下就要哭?”沈素秋坐回到位置上,摔下茶盏,“不许哭!”
男人嘴硬道:“日头晒久了眼睛疼咧。”
“这才哪到哪儿?”沈素秋恨铁不成钢,“你也别跟我装糊涂了,我已经知道那七十斗粮是你拿的。你不用问我怎么知道的,我就问你,是你自个儿跟宪兵队的人交底,还是我去帮你说。”
“这不横竖都一个死!”男人引亢高吼,泪珠子还挂在眼眶底,将落不落,“你又不心疼我!又不会帮我说话。太太做久了,成了个黑心恶婆娘!”
沈素秋被他给气笑了,“好,你说我黑心,那我告诉你,我要真黑心,你现在就不是跪在我面前了,而是跪在他张启明的面前!好你个周铁生,啊?扮猪吃象、驴蒙虎皮是被你学到家了,看着你现在眼睛里的水珠珠,我都觉得你假!”
她“啪”一声将戒尺丢在地上,侧过身去,不出声了。
周铁生跟只大耗子似的腾起身来,将戒尺捡了起来。沈素秋还没明白是怎么一回事,自己就被连拖带拽地卷到了屏风后。
两人双双滚到沈素秋平常睡最多的柚木床上。
“你不要命了.........?!”
女人大呼大叫。嘴被男人的手捂着严严实实。周铁生的手糙得像砂纸,盖在自己嘴上,刮蹭得她想哭。
男人把刚刚她用来掌自己嘴的戒尺伸到沈素秋嘴边,目光炯炯道:“你怕不怕?!”
沈素秋狠狠咬在他虎口,在周铁生疼得呜呜哇哇之后,咬牙切齿道:“你再碰我!我现在死给你看!”
周铁生意识到这玩笑开得有点大,丧丧地放下那戒尺,但身下盘还抵在女人腰上,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。
“狗日的真香,”周铁生伏在女人胸口,用力吮了一吮,“回府里这么久,头一回跟你这么近。”
沈素秋推开他要凑过来的脸,那充满掠夺与占有且四处闻嗅的模样,像极了一只正在扫雷的军犬。
“七十斗粮没去处,你以后别说这样,怕是见着我都难了。”
见催逼无用,沈素秋改换战术,捋了捋生乱的钗发,徐徐诱之。
她的小手抚上他粗壮的臂,“你这样年轻,身板这样地雄实.......打你回邱府起我就没跟你好好亲近亲近.......你透个实话,那个粮的事你到底怎个打算?哥你悦意我,心里却憋着坏,故意瞒着自个人。”
“我咋个会跟你憋坏?”周铁生看着她的眼睛,收起玩闹,一本正经道:“我是正儿八经地舍不得你。我不想你卷进这个事里头来。”
他渐渐地从女人身上爬了起来。
“我不妨跟你亮个底,我这次回邱家,本就是盯上的那批粮。”
周铁生走到窗边,四下机警地扫了一圈,确保房外无人后,重新回到沈素秋面前。
“我在神木时就知道,那天杀的邱守成要收贡米回辞水。你以为他要那些米是拿来吃的?大错特错!他收这些米是想偷偷囤着,入冬后起高价再向总督换大枪!”
“大枪?”这显然触及到了女人的知识盲区,“啥是大枪?”
“大枪就是快枪,又大又快的枪!一发子弹能射穿一堵墙!”
周铁生的眼里燃起了火。
“这世道,谁有了大枪谁就能做主。早年在晋中发人牙子横财的邱家,当年就是凭借邱老太爷一杆快枪,走到了秦地。太爷见这里牛羊肥美、水土丰人,于是下定决心在这里安身立命。不然你以为光凭发卖人畜,能卖出这样大的家业?!那是因为人家祖上就有枪,大枪!大枪指着你脑袋要你掏钱你敢不给?看看你们这些太太吃的、穿的,哪样不是咱这样苦出身的人身上抽榨出来的!你也是庄稼地里长出来的人,现在外面饥荒闹得这样凶,你敢说你一点都没触动?!”
男人说得面含热泪,让沈素秋无地自容。如果说刚刚用戒尺打完男人以后的眼泪让她分不清真假,那么现在他眼里的眼泪水一定是真的。
因为她曾在父亲死前的那双眼里,见过同样的泪水和绝望。
“总之这事你别管,我自有数。”周铁生退后三步,扑通一声跪下,叩首一大拜。
“我今不是拜素秋,是拜邱家的六姨。谢六姨太宽容我这么些天光景,我这些天卧在马棚的草堆里常想,以后还能不能有这样的大把时间欣赏云来风去、鸟叫蝉鸣。我是个本就没爹没妈的苦人,在这世上,来无牵、去无挂,难得有人看得上我,把我放手心。我活了这把岁数,忙来忙去,心里最放不下你,还是只有你。”
沈素秋撑在床沿边上,心如沸湖,有千万重漪浪。但睥着男人这张黝黑高傲的面庞,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。
片刻后,她走过去,手放到他肩上轻轻点了点。
像是得到某种神圣而不可言破的感召一般,男人狠下心来,一鼓作气地站起身子,将女人抱上了床。
室外扬起一阵兰香。
两人像两只欢
【当前章节不完整】
【退出畅读后阅读完整章节!】